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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县令摸不着头脑:“怎么现在想起这个来了?”方志,以前是地方上自己自发修的,后来朝廷发现了,就规定每五年修一次,定期的上报朝廷,这也是朝廷对地方信息了解的一大来源。算算日子,明年才是修方志的时候。
想当然耳,这其中的隐情也有很多。比如偏僻地方的地方志修订的质量就不如富庶文明的地方,因为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最主要是没那么多有水平的人去编写。南府之前还有兵灾,福禄县就没几个靠谱的文人。偏僻地方的做法通常是——就在上次编的方志的基础上稍微改改,甚至胡编一点。日积月累的,质量相当不高,越改越离谱。有时候没话说了,又得更新一点内容,连“狐仙”传说都能给写上去。一些本地人的“家丑”又不会写进去。
从京城放出来做官的人,事先从朝廷里摸两本方志看看熟悉风土人情,到了地头上常会见着与描述不符的。比如祝缨,县里瞎蹓跶了老长时间才开始动手整顿县里。不过方志里描写的本地地理倒是比较可信。
修方志也有一种好处:使本方乡贤之名传之万世。方志得识字的人去写,穷人是很难有机会读书写书的,方志里写什么,都是由本地的官员士绅说了算。
荆老封翁道:“大人,这两年咱们这儿日新月异、风气肃然,不值得认真写一写吗?”
郭县令道:“那就再添一点。”
荆老封翁终于说出了目的:“县志要写,咱们府志,是不是也得修一修了?”
“嗯?”郭县令迟疑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哦!不愧是荆翁!对对对,修修修!南平县是本府治所之所在,由咱们提出来正合宜!”
他又有点疑惑,照说荆家是吃了苦头的,为何会提出这么个主意来呢?
荆老封翁道:“入秋了,下半年了,该送孩子上学了。”
荆老封翁为人不笨也没多聪明,只因长子读书做官出来了,他全家对“读书”就有点儿执念,有事就想着这个解决办法。没什么事儿是读书做官解决不了的。“保送”这件事儿自打提出来就种在了他的心上。
他的长子已经做官了,荆五又不争气,看似这事儿与他没关系了。他的五服九族,却有一些后辈。甭管怎么样,先把马屁给拍上!
郭县令一经提醒,也是如此想。就算,就算最后是在府学里先考一场,掐尖儿地送到国子监,那不也能腾俩名额出来么?除了这个,以后还能没有别的好事了?看着祝大人就不算是个会老实安份的主儿啊!近水楼台,伺候好了,他们南平县的好处肯定是最大的!
拍!必须狠狠地拍!
郭县令道:“好,我这就对大人讲,到了修方志的时候了!”
祝缨还在那儿学花帕族的话,郭县令这儿与府城士绅连给她的“点评”都想好了。
来见郭县令的人都是有点墨水的,张富户道:“对府君大人,何须夸张?只消将他老人家办过的实事儿写一写那就是奇闻呀!要不是亲身经历,我都不敢信还有这样的人。”
郭县令道:“政绩也好、教化也好!”
荆老封翁问道:“大人在福禄县的时候,方志是怎么修的?不如先弄一套来参考参考?”
郭县令皱眉道:“我没看过哩。”哪个正经人看隔壁县的方志呀?他连南平县的都不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