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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左顾右盼,竟没有个歌姬舞女,全然不似刺史府的排场,只能看着大家玩个投壶之类的游戏,没丁点儿的靡靡之音。他看了祝缨好几眼,对上祝缨疑惑的目光,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点名要,怕被祝缨给撅回来。
祝缨在离开京城之后,又再次小小出了一回名,这回是拜蓝德所赐。
蓝德回到了京城之后还是气闷,祝缨、冷云给手下人请功,祝缨这儿三个从九品,冷云那里一个从八品的董先生。冷云和祝缨本人官职都不曾升。姜植与蓝德是使者,姜植是本就定好了要外放的,回京之后就到宛州做别驾了,品级上升了。只有蓝德依旧是在宫里当差,无论职事还是品级都没有升,连管的事儿都没变!
冷云和祝缨都不在乎自己身上的官职,蓝德却患得患失起来,越想越不甘心,自己这是啥都没捞到啊!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怪来怪去,便归咎于必是案子没有办好。他想继续插一脚,插不上,他的差使回来就结束了,皇帝并没有把案子交给一个小宦官继续管的意思。大理寺、刑部都不搭理他,人家按部就班地复核案子。
大理寺里,窦大理对祝缨断的案子非常的满意,证据清楚、援引律条明白,虽然窦大理自己也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不过窦大理那儿还有并案的“诬告反坐”即黄十二郎的外甥赴京告状的案子、由私设公堂案扯出来的裘县令等官吏渎职循私受贿的案子,也不算只是个走过场盖章的。
上头有皇帝盯着,案子进度非常的快,在大理寺没几天就转到了刑部。刑部的钟宜已到了要休致的年纪,记性仍然不错,至今深深衔恨“小吏可恶”!思城县的官吏到了他的手里可算是倒了大霉了,钟宜只嫌前面两道手续办这些胥吏不够狠,对黄十二郎的事儿核实了一下就签字了。
无人搭理蓝德,连蓝德辛辛苦苦扯到京城的三个孩子,人家处置的时候也没问蓝德的意见,只给皇帝的上书时提到,都统交教坊司了。
从大理寺和刑部的回复来看,两处都认为案子基本情况侦办得很清楚,事情办得也周到。虽然在一些细节上钟宜认为对小吏太客气了,倒也没有故意宽纵。总之,人家正经人觉得办得还可以。
蓝德在宫里嘀咕两声,又被蓝兴训斥:“你只办一差,命你观摩,你观摩回来便罢,还道自己从此就是口含天宪了么?!陛下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往别处伸手,仔细你的爪子!眼皮子这么浅,别说是我儿子!”
蓝德不敢再说这个,但又不甘心自己的“功劳”被埋没了,背着蓝兴又在不少场合说了一些祝缨的坏话。“死心眼儿!”蓝德说,“将个好好的案子弄成眼下这个样子了!弄得大家都不合陛下的意。”又细数祝缨种种,什么“拆房填坑”什么“砌了粪池”,“那么狠辣的手段,最后不动三个孽障,装什么大度?”还拉出冷云来作对比,认为“刺史就是刺史,就是比县令晓事儿”。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使者来之前就满脑子的祝缨不好应付。既知道,就不要求一些“额外”的优待了,免得被一个“死心眼儿”当面说你个使者怎么能够好色?
他又留意观察,祝缨好像是完全不知道宴会应该有伎女陪伴这事儿,底下的人也无一人有那种轻佻之状。席末也有几个女子,黑的黑、丑的丑,有个面目娟秀的,却是一脸冷漠的样子看谁都像瞧不起。使者瞥了她一眼就不再看——那是个仵作,她肯陪他喝酒,他还不愿意呢!
使者压根就不知道,祝缨不给他伎女是因为福禄县压根就没有什么官妓了。能放的都放,一些无处去的还留在那里,把房子改吧改吧,改而卖酒,县里有个什么事儿,比如祈雨、祭神、过节,需要有奏乐的时候,她们再来充个数。
使者也只好做一回正人君子,喝着小厮斟的酒,听着县学生们做的水平不怎么样的诗,最后与他们一起投壶。祝缨命人捧出几盘子的金银、青钱,说:“胜者有彩。”
大家都让一让使者,除他得头份之外,别人再争其余的。祝缨自己袖手看着,看使者额外的钱也拿了不少,再看使者酒也有了一些,才请使者去休息。
使者带着醉意说:“祝令是有些古板了哈,哈哈哈哈。”
但就是没有伎-女给他。
使者荷包也丰了,旨意也传了,再不多留,也不再回冷云那里,直接率众返京了。董先生则在福禄县多留了两天,与祝缨约好:“往州城纳粮的时候,千万带好麦种。”
祝缨道:“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