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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从腰间拿出个帕子,打开,数出五文钱,祝缨眼尖,说:“这一枚不是制钱,别哄我!是私铸的荚钱!你有私钱,是犯法的!快给我换个制钱出来!涨价了,要七文!”
两人对着骂骂咧咧,祝缨收了六文钱。其实这玩艺儿进价就三文,家里妇女有闲暇,买点采线自己编编,成本平摊下来更少。
有了这番交易,又有更多小孩围了过来,奇怪的是,妇人们不敢过来。祝缨就问:“那房子怎么回事?好新的,可惜了。”
老婆子在她的摊子上挑挑拣拣,只看,也不说买,头也不抬地说:“媳妇儿死了,老丈人打过来了,房顶也打漏了。好好的人家,就这下可亏了。”
“新房子,娶媳妇儿时盖的?那该是个小媳妇儿,一尸两命吧。”祝缨也不看她,顺口说,眼疾手快拦下了一个小孩子要拿糖的手,说:“得给钱啊。”
老婆子拿五粒糖,只肯给两文钱,说:“哪有的两命?春天落了胎呢。”
“哦,小产落下病根儿了,没了。”祝缨从她手里又捏回一粒糖,冲她笑笑。
婆子道:“你这小子,真不晓事!我与你说些千金难换的好话呢,拿你块糖怎么了?”
“你先说。”
“哼!你这小子一毛不拨,仔细像他们家一样……”
祝缨把糖给她,道:“你说,说得没道理,我得再拿回来。”婆子道:“要调-教、使唤新媳妇也别太狠了!得给人家口饱饭吃,她才能生孩子。打老婆的时候,拳头轻一点儿,叫她疼就行了。”
祝缨挑一挑眉,说:“您老说话一套一套的,我怕了您了,您在我这儿一站,她们都不敢来了。得,这块糖也送您,您老慢走。”
婆子就是不走,祝缨只好又退了她两文钱,婆子拐着杖走了。
年轻的妇女们才又围了几个上来。祝缨小声问:“姐姐们,刚才那位阿婆好生厉害,你们是不是怕她呀?”
妇人们也挂心着在前面殴斗的丈夫,生活还是要过的,零碎还是要买的,一边买,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最厉害的碎嘴婆婆,叫她见着了,从庄头骂到庄尾。”
祝缨又趁机问了两句陈家的事儿,妇人们说:“唉,她是人好、命不好。干活儿也要受搓磨!要不是她娘家太凶打上门来,连庄上的人都要打,我才不想我男人去拼命呢!又不是争水争地的。”
祝缨加了高价,把货卖完,算一算,一趟赚了两贯钱,把钱往担子里一扔,挑着担子上了车。陆超问道:“怎么样?”
祝缨道:“没能进去那家,你们等我一下,我再回去看一看。”
她悄悄地潜入了甘泽的妹夫家,将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正屋里满地的纸钱、稻草,棺材也不见了。她依照痕迹,依次找到了主卧房,小夫妇的房间等处,又在这家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灶台也被打塌了,锅也不见了踪影。这里处处狼藉,姑娘的娘家人闹起来是一点也不含糊的。
看完了,又悄悄潜出,回到了村外的马车上。陆超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