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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丘拱礼说罢,望着前方谷口已赶来迎接鲁君车驾的齐国使者,心中暗忖:“此时与齐国结盟会谈,是君上与孔丘头一次和他国君主会面,我一定得格外小心,尽量达成合谈。不亢不卑,据理力争,不能做出任何一件有辱国体的事来,以确保君上威望不堕。”
想到这里,孔丘握紧了腰间佩剑,长长地吁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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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谷中,齐国国君姜杵臼已命人依山建造了一处高台,齐国官员按卿大夫的等级分别立于高台上,眼见鲁国车仗入谷,仍是目不斜视,极尽庄严。
孔丘见了,微微一笑,向手下示意了一下,鲁君姬宋车仗停下,先使人登高谒唱,报与高台上的齐国国君姜杵臼知道,然后才摆开仪仗,鲁国臣子亦井然有序地登阶站定,孔丘则随在姬宋身后,按剑登台。
孔丘早早的使人报知鲁君驾到,姜杵臼想佯作未闻故意磨蹭一会也不可能,只得起身降阶相迎,姬宋按着孔丘的嘱咐,不慌不忙,步履沉稳,虽见姜杵臼拱手立于阶上,仍是不急不缓,从容走到他的面前,方才揖礼问候。
两位君主寒喧一番,白发苍苍的姜杵臼便与姬宋并肩登台,分左右落坐。两位国君此番会盟,鲁国最重要的政治人物鲁国三桓和齐国最大的两大政治势力领袖晏子和田乞都没有出现,事实上,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能够让步的最大底限是多少,早在会盟谈判之前,他们便早已有了决定,原也不需要他们到这种场合粉墨登场与对方唇枪舌剑一番。当一件事已经被摆到谈判桌上的时候,它的主要功能就变成了一场政治秀,从古到今,向来如此。
双方落坐,再度互相问候一番,客套话说完了,齐国相礼犁弥便取出早已写好的议和条约,滔滔不绝地念了起来。齐君姜杵臼捻须微笑,神态从容,姬宋则认真地听着,孔丘跪坐于姬宋身侧,一边凝神听着犁弥念诵条约,一边悄悄观察着姜杵臼与齐国众臣的神色。
待听到齐鲁议和修好,共同出兵讨伐东夷,所占之地划为各自版图的时候,孔丘冷冷一笑,用手指轻轻一戳姬宋的后腰,姬宋精神顿时一振,心道:“不出孔卿所料,齐人果然贼心不死。共同出兵讨伐东夷?说的好听,我鲁国一向相忍为国,睦邻友邦,岂能为此坏了我鲁国数百年的仁义之名、破坏我鲁国相忍为国的长远国策。再者说,展跖目前仍在为乱,牵制了寡人的军力,若是两国同时出兵东夷,所占领土各归其有,我鲁国能出多少兵?能占多少地?不行,为了阻止你齐人手脚伸得太长,我鲁国才出兵阻止,如果答应这一条,那不是变相的达成了你的目的么,那寡人此来所图为何?”
姬宋立即朗声道:“且慢,我鲁国一向结好邻邦、睦邻相处、行仁义之道,以相忍为国,不打不义之战,不出无名之师。东夷诸部落与诸国无害,寡人何忍行兵加害?齐鲁休战友好,是寡人所愿,但共同出兵讨伐东夷,请问东夷有何罪名,须齐鲁联盟出兵讨伐?夫天下者,皆天子之地、天子之民。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未得王命,安能代天子讨伐于天下?这一条万万不可。”
姜杵臼听他搬出早成了摆设的周天子来,心中老大的不以为然,可是齐国一向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号吞并诸侯,扩充领土,他自然不能当众否认周天子的绝对权威,梨弥听了姬宋这套说辞,不由为之一窒,无法接着念下去,只得看向国君。
姜杵臼把白眉一皱,刚想接话,姬宋已然语气一转道:“齐乃东方大国,向以仁义征服四方,德望隆重,威加海内,依寡人之见,好好经营下去,早晚必蒙天子委任为诸侯之长。如果有朝一曰齐君成了方伯(诸侯之长),代行王治、讨伐不义诸侯时,但有所命,寡人必附骥尾。”
姜杵臼在国内与心腹大臣密议时,便知鲁国自己没有吞并他国的野心,又不愿齐国的势力南下,这才出兵阻止齐国南侵东夷,要和他们合力瓜分东夷,可能姓非常小,如今一见鲁君姬宋义正辞严,拒绝的语气十分激烈,便知此事难成。但姜杵臼不死心,仍苦口婆心地劝说一阵,姬宋却是咬定了未奉周天子之命,不得出师征伐,双方议论良久,姜杵臼终于无奈地示意犁弥把这一条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