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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软垫上合膝坐下,中间隔着小几。杨凌敛眉道:“我昨日下午回京,因时辰已晚,今日才进宫来。霸州查抄已毕。回来后我去看过皇庵。整体规划已毕,主体部分正在筑基。现在天色也暖了,建造也快,我想到了秋上,主庵就能盖好……”。
永福一边神色淡淡地听着,一边提起茶壶为杨凌续上茶水,又从几下拿出一个玉制地薰炉,亲手放入香料,动作不急不缓,优雅美丽。
杨凌偷眼瞅了下永福,只见她低眉沉目,面色沉静如水,眉梢眼角哪有半点戚容,这身月白缁衣映衬得整个人儿倒似个云中仙子一般,心中不由一奇。
永福感到杨凌地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不觉螓首低垂,一朵红云自颊边冉冉升起,扩散到眉梢眼角,最后竟连晶莹如玉的玉脖都透出了点粉意,一时间娇羞无限。杨凌不觉为之失神。
片刻之后,杨凌一定神,一声清咳,端正了面容,继续向永福禀明查抄了多少财产,变卖折现后是多少银两,白衣庵现在规划建造的情形等等。那声清咳让永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忙端容听着,却是一时神情恍惚,杨凌就坐在她在身旁,声音却仿佛离得很远很远。
杨凌絮絮地说着话,察觉到永福的神情恍惚,不由得停了下来,一时屋子里静得仿佛可以听见两人的心跳声。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永福猛地抬起头来,清亮如水地眸子向杨凌面上投去,芳心可可,思之念之地人儿就在眼前,数月不见了,他面上并不如自己想像般憔悴,倒显得益发地意气风发了。几个月来的担忧,牵挂,思念都浓缩在这深深地一眼里,倒似要直接看到杨凌地心里去一般。
杨凌看到永福的眼神,不觉心里一凛,口中轻唤道:“公主。。”永福也惊觉自已大胆地盯视了人家太久,含羞移开目光,痴望着熏炉中淡淡的香雾缭绕而起,轻声道:“秋天么……秋天主庵就能盖好……”。
永福好似从什么思绪中刚刚跳醒出来,柔声道:“国公刚刚回京,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至于修庵这些事,我也就是听听,你作主就好了”。说罢极快地向杨凌一瞥。
那轻柔的一瞥,把女儿家所有不能言,不能道,欲说还休地心事,都若有若无地递到了杨凌的眼底,杨凌心里一怔,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局促地起身道:“今日刚刚进宫,还未见过皇上,如果……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先告退了”。
永福有些失望,可是又想不出理由借口留客,抿了抿唇,她黯然低头道:“那……我送国公”。
杨凌忙道:“不敢不敢,公主请停步,呃……修缘居士请留步。我……我……”,杨凌一拱手,忽地触及袖底一物,声音不由一顿,忙从袖中翻出那串手链,说道:“啊,我在霸州,发现这串红玉珠子很是可爱。特意携进京来,奉与殿下”。
永福眸光掠过一抹不敢置信的惊喜,盯着那串红珠,似欲伸手接过,却又收了手,讪讪说道:“我……我现在是修行之人,要这东西做什么?”
杨凌忙道:“这个……这是一串念珠,杨凌无意间寻到。觉得与殿下最是相配,是故冒昧奉上,但愿殿下不嫌弃。”
永福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接在手中,轻声道:“多谢国公”。
杨凌忙躬身道:“不敢不敢。殿下留步,我告退了”。
目送杨凌匆匆离去,永福公主幽幽叹了口气,这才低头打量那串所谓的念珠。这是念珠?分明是一串手链嘛。她掀起衣袖,把手链套上。纤巧白晰的手腕从衣下露出少许,宛如一管打磨晶莹的美玉,那串彤红的珠子一套在皓腕上,白地白红的红,都是一团粉润,说不出的明艳。
摩挲着腕间光滑温润的珠子,永福公主痴痴出神:秋天。秋天就要搬到杨凌的宅邸前去住了。唉,以前只愁两人之间天渊之别,永远没有机会,可是如今似乎有了机会,但他不知自已的心意,又岂敢越雷池半步?刚刚的只多看了他几眼,就把他吓跑了,还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呢。那点小胆。真不男人,被他气死了。
可要说他不懂自已地心呢。偏又送了自已这串珠链,要如何与他接近?杨凌啊杨凌,我朱秀宁为了你,可是连出家地手段都使出来了,这层窗户纸还要我来点破么?难不成……难不成还要我这小尼姑放下身份去勾引你?
“啐啐啐”,一念及此,永福顿时面红耳赤,为自已羞臊的无地自容。
“姐姐在做什么?喝茶喝到了茶梗么?”永淳和朱湘儿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正碰见永福公主想地忘形,含羞自啐。
一见妹妹到了,永福公主更加害羞,忙道:“没……没……”。
“没什么没?内务府好大的胆子,合着教训还没吃过,真当我姐姐出了家呢,供应的什么破茶呀,居然有茶梗?”
永淳公主火气不小,方才和朱湘儿躲在外边偷听,姐姐温吞水似的,明明爱煞了人家,偏就不敢说一个字,把她急的要命,结果杨凌好死不死地,居然送给姐姐佛珠,真是气人,他还挺愿意让姐姐出家地呀?
小妮子为此愤愤然的,结果一冲进来又以为内务府拿劣茶侍候姐姐。永淳公主撅着嘴儿正生气呢,忽地瞥见姐姐腕间红光一闪,定睛看了看,永淳不由惊咦一声:“姐姐,你不是什么首饰都不要了么,什么时候又配了串珠子……”。
朱湘儿抓住永福的手,仔细端详的那串红玉手链,啧啧赞道:“哇,晶莹剔透,赤红如血,是最上等的玛瑙手链呢,好漂亮,难得粒粒饱满圆润,大小如一”。
永福慌忙褪下衣袖,羞窘地道:“没……,这不是手链,这是……这是杨大人送我地一串念珠”。
永淳呆呆地问道:“念珠?念珠是这么戴的么?”
永福公主脸也红了,脖子也粗了,象只跳进油锅的虾子,恼羞成怒地分辩道:“我说它是念珠,它就是念珠,要不然你们说,它是什么?”
永淳一见皇姐要抓狂,忙不迭点头道:“念珠,念珠,这就是念珠”
朱湘儿也小鸡啄米似地道:“对对对,分明就是念珠,呃……杨大人送的念……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