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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文里公主招驸马找的不都是一方才俊么?原来百姓对公主的看法竟是如此模样,难怪十王府地那些下人们都瞧不起那些驸马,哪怕他们穿的再体面,敢情他们原本的出身并不高明。难怪方才那些待选者粗鄙不堪,真正才华横溢的人都盼着从仕入官,家境殷实的少年也不愿受此束缚。
从来没有人敢对公主直白地说这些事情,刘大棒槌这番话对一个高傲自矜,自以为是天之骄女地公主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一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忽然明白过来:原以为自已是天之骄女,是天下少年俊杰心中的瑰宝,却原来,想娶自已的都是些没有志向、缺少才干,想庸庸碌碌靠驸马俸禄、公主陪嫁享清福地米虫,真正年轻有为的人却唯恐避之不及,就连刚才那个粗鄙不堪的公爷府家将都.......
前边又走进两个中选的少年,高高兴兴,得志意满地走向后堂,永福公主忽然一阵厌恶,一种极度的厌恶,眼前的少年是什么长相,什么身份、有什么才干,她根本不想去注意了,她只知道聚在这间屋子里的年轻人,没有一个真是为了她而来。她永福,不过是皇帝赐下的一纸诏命。
娶了她,就是接受了一纸诏命,拿到了一个官职。自已穿上新嫁衣,披上红盖头,欢欢喜喜地把终身托付地男人,只是把自已当成了皇帝赐下来的一只金饭碗。
其实永福想的有些偏激了,就是寻常人家夫妻,婚前对于彼此的相貌、脾气、品性也是一无所知,都是先入洞房,后生情愫,其中不乏彼此深爱,白头偕老的,做公主的找的男人也不会都那么不堪。
不过由于公主的身份,做丈夫地很少敢调笑亲热,再加上一年难得相见两回地现实,公主和驸马能够幸福恩爱的概率确实是最少地。她们的婚姻是最牢固的,无论富贵贫穷,分离多久,始终是一夫一妻,一个侍妾都不会有,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们的婚姻是最幸福、最美满的。感情也应该是最真挚的。但是.......她们真的幸福吗?
永福公主忽然没了兴致,也不再关心要把自已嫁给什么人。公主,多么高贵地身份,自她出生那一刻起,所享受的,就是天下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尊荣。她得到了别的女人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那么自然也要有所失去。
“我们.......走吧”,永福公主意兴索然地道。
“好我们去威国公府。瞧瞧姓杨的搞什么把戏,他的妻子不是早封了一品诰命了么,怎么又来了个什么文心?我才不信她比得过姐姐”。
建昌侯一听叫苦不迭,连忙迎上前道:“我的公主殿下,咱还是早些回去吧,杨凌纳妾也好,娶妻也罢,哪有公主登门道贺地。与礼不合呀”。
永淳公主笑颜如花地道:“国舅,谁说公主登门啦?要去道贺的是你,可不是我们”。
“看杨凌娶妻?”永福心中忽然变的更加不愉快了,她一拂袖子,发脾气道:“秀亭。你不回去便自已去国公府吧,我回宫了”
纤长的十指悄然握紧了,指尖扎的掌心生疼: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一辈子的幸福。就这样任人摆布?我该怎么办?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永福公主一边走,一边暗暗下定决心.......
刘瑾逾矩坐了十六人抬的大轿登上西山内厂,前呼后拥地存心给刚刚做上内厂厂督的吴杰一个下马威,只可惜他这谱儿白摆了,吴杰根本没有什么威风,见了他毕恭毕敬。内厂的花名册、内厂和皇亲国戚一起做生意的契约,要什么给什么,全都准备的齐齐全全。让你一点毛病都看不出来。
刘瑾从司礼监带来地几个亲信,被刘瑾当场安插进内厂,把持了几个最重要的位置,吴杰不但根本没有反对,还率领众档头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请各位新任档头、千户、贴刑官发表就职演说,那副殷勤劲儿闹的刘瑾都不好意思了。
唉天下人趋炎附势,谁不替自已地前程着想呢?杨凌下了台。人刚走茶就凉了。原以为收服吴杰得大大费一番功夫,想不到表面看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吴杰。竟然是第一个背叛他的,真是令人齿冷、令人心寒呐。这阵儿,刘瑾反倒同情起他的老对手杨凌了。
刘瑾本不是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可是吴杰的行动在那儿摆着,话可以假,事却做不得假。内厂的花名册厚厚的两大摞,那东西不可能是伪造地,他安插的人只要一调动人手就知道真假了,吴杰不是新丁,不想交的话大可拖延敷衍,交个假的花名册那就是授人把柄。
和皇亲国戚们签订的生意分成契约和投资入股证明也不可能造假,有各方的印信签押。他安插的人手,吴杰也全部安排下去,令原来的官员交给印绶,参拜新官,对各部司地差使介绍地极其详尽,巴不得他们立刻上任。
最后吴杰更是主动提出自已身子不好,一到冬天就会哮喘,求刘公公准假休息两个月,这样表态等于把内厂拱手奉上,全部权力都交到他手上了,刘瑾大喜,立即准了吴杰告假,并假惺惺地好言安抚一番。
等到刘瑾在吴杰的陪同下走出内厂大门时,已时繁星满天。站在半山腰上,凛冽地寒风吹的衣袍猎猎直响,刘瑾望着山下,得志意满地一笑,大有天下在手、江山我有的豪迈之气。
刘瑾矜持地端着玉带,在内厂新老两派数十位档头、千户、百户等官员的陪同下,向山下眺望片刻,忽然指着一处灯火通明处说道:“那是.......威国公府吧?呵呵,咱们这位公爷少年得志,这气派还就是不一样,这么大座园子,天天弄的灯火通明,就是咱家府上,也不敢这么奢耗呀”。
吴杰恭声道:“刘公,国公的俸禄也禁不起这么浪费的。今儿威国公府这么热闹,是因为杨大人又娶了一位夫人,今天是过门儿的好日子”。
“嗯?娶媳妇儿?”刘瑾一怔,这杨凌还真是看得开呀,一点都不知道愁,我这儿抄了他的老底,他在那儿还开开心心地娶媳妇儿。
刘瑾抄起袖子,笑吟吟地道:“杨公爷这是官场失.......啊啊。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呀,嗳,吴大人,你也算是他的老部下,怎么没登门道贺呀?”
吴杰陪笑道:“今儿听说刘公公要来,卑职岂敢离开半步,公事要紧嘛。威国公那儿,卑职着人送了份礼,尽了心意就是了”。
“哈哈哈.......”,刘瑾大悦,拍了拍他地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老吴啊,你是内厂的老人了,现在又身为内厂厂督,也算是.......实至名归吧。以后好好跟着咱家干,咱家是不会亏待你的,啊?”
“多谢刘公公栽培,吴杰唯刘公马首是瞻”。
“嗯嗯,好,好”,刘瑾用手绢儿捂着嘴笑道:“杨国公今儿小登科,比咱们交办内厂差使可忙多了。咱家就不去搀和了,把轿子顺过来,马上回城”。
众官员齐齐俯身:“恭送公公回城”。
刘瑾没有言语,哈腰进了轿子,大轿轻轻一起,顺着修整平坦的宽阔山路向山下走去。刘瑾掀开轿帘,盯着山下那点点灯光,然后慢慢看向远方如墨的夜然。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放眼天下。再无敌手,英雄.......寂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