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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蒙灵察年老体衰,已经没有力气了,那沙陀人四面八方的叫声和刀光,使他头昏眼花,他知道自己死期已至了,心中充满了悔恨,就在这时,他的后背一阵剧痛,身体仿佛被撕裂了,这一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老妻的规劝。
“你还有三年就退仕,膝下孙儿成群,为什么不在家安享晚年?”
是啊!他为什么不在家安享晚年了,这个答案他永远也想不到了,朱邪尽忠的重刀竟将夫蒙灵察的后背劈成了两半,他猛地一抽刀,反手剁下了夫蒙灵察的人头,拎在手上大喊:“我得手了!”
沙陀人撤退了,霎时间风消云散,奔得无影无踪,草原上一片血污,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血流成了河,濒死的战马躺在地上抽搐挣扎,十几名幸存的金吾卫坐在尸体堆中,有人呆滞,有人大哭,有人狂笑,他们大多被吓傻了。
夫蒙灵察的安西梦便在张掖嘎然而止,他到死也没有能再踏上安西一步。
龟兹,李庆安正在奋笔疾书,他在给李隆基写一封奏折。
“河西马匪为羌胡所扮,为患已久,臣数年前赴北庭就任,遭遇猖獗马匪,三千马匪将臣围困于玉门关,臣险遭不幸,然河西非臣管署之地,臣只能照会安思顺,催其河西扫匪,但匪患始终不绝,天宝九年春,康国商人诺诺敦等一行三百人,千匹骆驼,货殖千万,在甘州遇匪,胡商死伤殆尽,货殖洗劫,仅一人生还;天宝十年秋,陇右陈小细及诸邻三十余人在张掖遇匪,男杀女奸,暴尸荒野,今年四月,河东张四郎等一百二十八人迁徙安西,在张掖再遇匪,血脂涂地、死无全尸,马匪暴行罄竹难书,臣心知是羌胡所为,然地域不辖,惟咬断钢牙、咽血含恨,此次又惊闻夫蒙老帅遭难,必是马匪所为,臣忍无可忍,河西不作为,安西不宁,臣愿提一旅义师,横扫羌胡马匪,让朗朗阳光重照河西走廊,为夫蒙老帅雪耻!”
李庆安一气写完,猛地将笔摔在地上,厉声道:“来人!”
立刻奔进几名士兵,李庆安一字一句令道:“传我的命令,命安西北庭五万大军立即出发,随本帅前往河西剿匪!”
天宝十一年十二月,当第一场初雪在河西走廊上纷纷扬扬落下,五万安西军突然出兵河西,他们横扫沙州、瓜州、肃州,一直杀至张掖,沿途州县无不惊骇万分,雪片般的奏折向长安飞去,河西各军营纷纷缴械请降,李庆安安抚众人,安西军东来为剿匪,为替夫蒙将军报仇,别无他意,春天前便将返回安西。
在又一场密集的雪花中,张掖城门大开,甘州太守张启贤出城迎接,五万大军已经在城外扎下连营,大帐延绵十里,数千骑兵簇拥着安西节度使、安西郡王李庆安来到城门前。
张启贤上前躬身行礼,“卑职甘州太守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微微点头道:“张使君免礼,本帅此来河西,是为剿匪而来,已向圣上禀报,请张使君转告河西民众和官员,无须慌张,安西军绝不滥杀无辜,更不会抢夺民财!”
张启贤心中稍稍定下,他又连忙道:“河西匪患已久,本官也头疼不已,前不久夫蒙灵察被土匪袭击,不幸身死,我已向圣上禀报,请圣上出兵剿匪,不料安西军奋勇先至,这是河西民众的福气,卑职代表甘州及深受匪患之苦的河西民众向大将军表示诚挚的谢意。”
话说得非常漂亮,张启贤明知李庆安是越境出兵,但他不敢多说一句,这其实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如果没有圣上的授权,甚至可以说是造反,但李庆安却有实实在在的借口,河西剿匪,这又去除了造反的嫌疑,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李庆安不伤害河西民众,张启贤也愿意装这个糊涂。
李庆安微微一笑,他回头一摆手,“都带上来!”
只见风雪中,数千唐军骑兵押着密密麻麻的人向这边走来,张启贤不由暗暗叫苦,来人都是分布在甘州附近的羌胡牧民,男女老少都有,足有万人之多,李庆安显然是要把这些羌胡扔给他,可他哪有粮食来养活这些人一个冬天。
“马匪就在这些人中间,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了,给我好生审问,若查出马匪,要立刻交给我们!”
张启贤不敢不答应,只得硬着头皮道:“卑职遵从大将军之令!”
李庆安回头命道:“把他们押进城,交给张太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