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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标的大户天宝县没有吗?”这才是张焕想问的关键问题。
“天宝县大多是新垦土地,所以大户几乎没有,只有两户人家因人口较多,所以多开垦了土地,各自超过标准五十亩和百亩,一户人家分成三户解决了超标问题,而另一户捐助县里办学,属下已替他上报申请勋官,备案表皆送往朝廷。”
王县令见皇上在沉思中,他忽然鼓起勇气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焕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便点点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王县令见其他上级官员都在紧张地望着自己,可是有些话在他心中憋闷已久,不说不快,他心下一横便道:“这个土地实名制虽然能解决部分土地侵占问题,但也只能对中小地主有效,可对那些占据了数千亩、上万亩土地的大地主,却是直接侵犯了他们的核心利益,为了保住土地,他们必然会使出各种手段,最常见的办法就是贿赂官员联手造假,缩报田亩,事情严重或许还会武力抗拒,从而造成天下动荡,土地问题历来就极难解决,一个不慎将会荼毒后世,陛下,不可不防啊”
张焕望着这个忠直的底层官吏,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对周围的官员道:“正如这位王县令所言,土地问题历来都极难解决,几乎所有的社会动荡、改朝换代都是土地过度兼并导致,昔日汉哀帝改元,也是想限制土地兼并保住汉室江山,却不得其法,落得汉室被王莽篡位的结果,本朝玄宗皇帝也意识到土地兼并的严重后果,几次下旨限田,终因积弊太深而不了了之,土地兼并问题最后引发了安史之乱,纵观历史上也有成功解决土地的例子,如汉初、唐初,这却是因为人口稀少,土地众多的缘故,矛盾不深,朕为解决这个土地问题也是殚精竭虑,现在大唐占地广大而人口稀少,又经过长期内乱的重洗,使解决土地问题的难度要比开元天宝时容易得多,同时朕采取先兴工商、再改土地的策略,给大户人家疏导了一条出路,他们也可以兴办工坊、发展贸易而保持家族富有,这就大大减轻了大户人家走投无路的可能,而且这些大户若能拿得出当时购买的地契,朝廷还会给予兴办工商后的减税补偿,退一万步说,大唐给予权贵本身就有很高的土地标准,已经足够享有,关键是一个‘贪’字,你们想一想,一个家族占有一万顷土地,他们要这么多土地做什么,一年的收成几辈子都吃不完,大量的土地无人耕种被荒芜,如果朕不改变这种状况,有恶劣的先例在前,百年后我大唐的土地兼并必然会愈演愈烈,那时朕在九泉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唐亡国了,所以晚痛不如早痛,朕如果现在不改,将来就再也没有改的机会了,即使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朕也绝不后悔。”
说罢,张焕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左右官员道:“好了,现在时辰已不早,朕在天宝县歇一晚,明天继续向西进发。”
就在张焕从长安出发去碎叶的同一时刻,河北相州,一辆马车在百名侍卫的环护下疾速地驶进了城门,马车里坐着心急火燎的裴佑,他接到家族的紧急快信,相州土地田亩司和相州团练军双双派人进驻了裴家,开始正式清查裴家的土地实名情况。
毫无置疑,这是朝廷开始对裴家下手了,但让裴佑感到一丝恐惧的是,在他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先后得到楚家、崔家和房家的消息,这三家几乎是和裴家同一天遭到调查,裴佑立刻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土地实名制实际上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巨大阴谋,目标就是针对各大世家的土地。
相州就是从前的邺郡,州治是安阳县,裴家的本宗就位于安阳县城北,是一片占地广大的住宅群,有护宅河、有高墙、有箭楼,俨如一座城中之城,除了相州本宗之外,还有部分裴家子嗣分布在长安、魏州等地,各方嫡庶一共五百余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