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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的繁盛离不开农业的发达,润州丹阳一带的湖田,‘广良田五千顷,亩收一钟(一钟为十石,一百斗)’,再加之‘江都俗好商贾,不事农桑,以货茗为业,来往于淮浙间,时四方无事,广陵为歌钟之地,富商大贾,通逾百数’。
如此种种,便出现了唐朝各大城市的商业‘扬一益二’的局面(不考虑长安),使商人云集于扬州,也带动了手工业的发展,丝织品、瓷器、纸笔,各种工坊林立,甚至出现了五百张绫机的千人工坊。
李清一行,朝行暮宿,出了潼关,从陕州(今河南三门峡)的天宝河上船,走漕运前往扬州,行了近半个月,这一日,便渐渐到了扬州地界。
正是细雨纷飞,江南烟雨朦胧之时。
李清换了一身月白色软袍,低头从舱内出来,见度支员外郎第五琦立在风中,衣摆飘扬,正凝视着两岸风光,口中喃喃吟诵。
李清走到他身后笑道:“禹圭兄,看你一路留连山水,莫非也是第一次来扬州?”
第五琦摇了摇头,望着在岸上垂柳间穿行的几头水牛,感慨道:“前几年我为韦尚书的从事,在陕州疏通漕运,多次往返于扬州和洛阳,那时雄心万丈,如一支犀利的箭,不知回头,可现在一夜之间韦尚书已倒于党争,可江南秀丽依旧,让我不由生出‘魂兮归来哀江南’之叹。”
李清缓缓走到他身边,指着几个争相爬上牛背的牧童,道:“禹圭兄若想逍遥自在、不争世事,只管学那几个牧童便是,自古庸人无困惑,所思所想不过是口腹之欲、声色之娱罢了,大丈夫既然踏上仕途,就要一展胸中抱负,为国家兴盛、为天下黎民做一番事业,若患得患失,不敢作为,岂不是辜负了这数十年韶华,禹圭兄且抛去屈大夫的‘魂兮归来哀江南’,记住另一句话:‘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沧海一粟’,第五琦不由动容,是啊!人之一生,立于天地沧海之间,是何其渺小,自己对新盐法的推行顾虑重重,确实是过于胆小了,他只觉胸中豁然开朗,豪气萌升,急忙后退两步,向李清长身而躬,“多谢李侍郎之言,禹圭茅塞顿开,甘愿为犬马,为新盐法效力。”
李清一把挽住他,讶然笑道:“你为我的副手,难道现在才决定推行新盐法么?”
第五琦苦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年轻一点的,或许与李侍郎一样有锐气,可象我这般中年之人,必然会思前想后,判断眼下形势,多少会有些顾虑。”
李清命人拿了两把椅子,与第五琦坐下,方才问道:“那你说说,现在是什么形势?”
第五琦看看两边无人,这才低声道:“前几年韦尚书主管漕运之时,曾查获一支私盐船队,所运私盐达万石,本来要大兴牢狱,后来才知道这是庆王的私盐,韦尚书为此密告皇上,最后宫中来人送来一份密旨,韦尚书便将这支船队放了,由此可见,今上是纵容诸子所为。
盐、茶、酒、铁,这几样东西都有暴利,京中哪个王子不染指,其实我们这些老吏心里都清楚,李侍郎去扬州名义上是推行盐法,实际上就是和庆王、永王较量,只要控制了盐源,他们在京中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了,他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此去扬州,必然有一场恶战,但是”
说到此,第五琦有些迟疑了,眼光中流露出为难之色。
“但是什么,说下去!”李清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