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第135节
李朝歌原本就忍着气,一听这话,简直想上前揍他一拳。白千鹤见势不对,赶紧拦住李朝歌。白千鹤即便不明白前因后果,看现在的样子也能猜出个大概。白千鹤见惯了江湖纷争,来俊臣敢这么张扬,多半是另有算计。李朝歌要是现在动手,才是真正中了来俊臣的套。
白千鹤借着动作,悄悄在李朝歌耳边传音:“指挥使,冷静。他可能奉了女皇的密令,你要是动手,那就成了你的不对了。”
李朝歌深吸一口气,勉强忍住拳头。李朝歌冷冰冰盯着他,斥问道:“你也是从民间爬上来的,你应该知道普通人讨生活多不容易。他晴耕雨读十来年,只为了参加科举,你仅因为怀疑就对他上刑,毁了他的手指,无异于毁了他的一生。你这样做,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来俊臣听到李朝歌说他是民间“爬”上来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他阴森森勾了下唇角,咬着牙道:“对,我是民间之人,比不得盛元公主出身尊贵,高人一等。但那又怎么样,我诚心为女皇分忧,扫除一切对女皇有异心的人,何错之有?他们敢对张二郎不恭敬,那就是对女皇不恭,便是死了也活该,何况断几根手指。”
这次别说李朝歌,白千鹤都想冲上去揍来俊臣。这什么狗东西,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这时候人群突然往外让,顾明恪从后方走过来,目光扫过众人,道:“京城忌集聚斗殴,你们在做什么?”
周围的百姓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娘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盛元镇国公主李朝歌。人群大哗,李朝歌周围的人哗啦一声散开,众人惊讶又敬畏地看着她,却没人敢靠近。
李朝歌将马鞭收起来,徐徐走近张府大门。她扫了眼看热闹的张府奴仆,眼神掠过血迹斑斑的石扬,耀武扬威的酷吏,极其冷地笑了一声:“我也想问问,来侍御史这是做什么?”
来俊臣笑道:“我听说有人连续七天在二郎府上涂字,二郎是五郎、六郎的兄长,岂能受这种轻侮?微臣最见不得这种刁民,愿意替二郎查个水落石出。这个男子会写字,行迹非常可疑,微臣便审问一二。”
那些人在张府门前写字,让张二郎被路人嘲笑,那来俊臣就在大门口夹断这些人的手指,看看他们谁还敢笑。
朝廷散衙时间到了,渐渐的,这一带围过来许多官员。白千鹤第一个冲出皇城,他本来打算去找乐子,但是经过南市时突然听到吵闹声。有热闹的地方就有白千鹤,白千鹤立刻转了方向,朝声音源头摸来。
下衙了,围到这边的臣子越来越多,顾明恪的话无疑在提醒李朝歌。李朝歌勉强忍住气,她定定看向来俊臣,朱唇轻启:“我也在民间长大。我从未觉得出身民间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你何必对号入座?”
来俊臣被噎了一下,他仇视出身尊贵、呼奴使婢的官宦贵族,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拼命洗去自己的草根气息,想成为那些人。所有人都知道李朝歌小时候走丢过,那些年在山里像个村女一样长大,朝廷中人都极力避免提及此事,李朝歌却在众人面前,坦然而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童年经历。
她不在乎,她能站在这里是因为她是李朝歌,而不是因为她是公主。村女也好,皇女也罢,都是李朝歌的一个身份罢了。
来俊臣恨这种自信,都是从底层出来的,李朝歌凭什么活的光明磊落?来俊臣阴恻地勾了下唇角,说:“公主心胸广阔,微臣佩服。不过,微臣还要审讯犯人,没工夫听公主讲大道理。盛元公主风尘仆仆,应当要回公主府吧,请走吧,勿要耽误了公主和顾寺卿团聚。”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熟人。白千鹤悄悄蹭到李朝歌身边,问:“指挥使,怎么了?”
李朝歌没回答白千鹤的话,她依然冷冷地看着来俊臣,说:“这个案子归镇妖司管。”
来俊臣无所谓地笑着:“我等都是替女皇分忧,谁能查明真相谁便是功臣,分什么你我?”
来俊臣肆无忌惮习惯了,连朝廷律法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这种官场上默认的规则。李朝歌不想和来俊臣辩论,道理是和人讲的,狗对她狂吠,她难道要还回去吗?李朝歌说:“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没有朝廷手令,你哪儿来的胆子逮捕良人,当街动用私刑?”
来俊臣不在意地拍了拍袖子,那张俊秀的脸像是毒蛇一般,嘶嘶吐着信子:“刁民愚钝,不通教化,只有上刑他们才会说实话。为了早日查明真相,少不了要用些特殊手段。毕竟,我们做官的为女皇分忧,拿到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