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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这样的人,也会受青春期的荷尔蒙影响,产生逆反抵抗的叛变。
有一次,养父愉悦地对养母说起,应该如何更准确地对个体桉例做判断,他有许多经验可以分享给养母听——不知道是哪个细节或线索,让我突然明白了,这是养父在以一种有教养的方式,向养母洋洋得意地说“你看,我说得对吧,是你错了”。
我察觉到了一个最好的复仇方式——是的,我那时觉得自己是在复仇。
养母在邻市有一个为期两天的座谈会,这是我唯一一个机会。我知道,我喜欢的感情上的折磨,需要铺垫准备很长时间,就算条件满足了,结果也往往幽微难察;为了直接地起到最大效果,我必须采用我不那么享受的办法。
我掐死了邻居的狗。
养父那时看见的景象,就是他人人称羡的儿子,背对着他跪在草地上,双手下压着一只逐渐咽了气的狗。
虽然这种粗暴的残杀不是我的首选,但要说我有多么不满足,那倒也不至于。我看着它拼命挣扎、四脚踢蹬,将地上的草和土都刨了起来,喉咙里呜呜咽咽,却就是发不出叫声(我可以教你怎么阻止声带颤动);临死那一刻,它的眼睛还望着邻居家围墙。我想到狗也有一定智力,或许直至最后一刻,都希望能看见主人出现……
后来的事,我不说你可能也能想到。
我只要说,“我早就想杀了,只是妈妈一直看管着我,我才会趁她不在的时候下手”,就足够让养父把一切碎片都拼接起来了:他错得有多离谱的羞侮,他被结发妻子一直蒙在鼓里的可笑,他所面对之人有多可怕的现实……你作为一个正常的人,丰富细腻的人,肯定能想出更多种激荡而复杂的情绪。
养母回家的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久很久。
我第一次听见养父居然也能发出那种像狼一样的嘶哑哭号;短短的,只有几声,卧室门后就重新安静了下去。
我想,他可能也在用一种微渺、可悲的方式爱着我吧。
不管爱究竟是什么,在那一天之后,养父对我的爱都终结了。他们变成了常常争吵的那一类伴侣,每月都要进行几次婚姻咨询;然而问题的根本源头,是我啊,我是无法被婚姻咨询解决的啊。
我在杀狗那一天,还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以至于后来每当我走近厨房刀具架的时候,他甚至会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你怎么能指望人一直生活在这样紧绷的状态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