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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丁终生都是不晓得姓名,当然也并非是因双亲亡故过早,还未里的及取个上口的名字,而是因这等出身最为下等的世代猿奴,最少为轻贱,比起那些位更像是客卿为掩人耳目故而摇身变为猿奴的,不知要低下多少,如若是见了头三五等猿奴,即使是行丁年岁已大,仍旧要将双膝结结实实磕在地上,瑟缩起身子,而后抻出一只手来替眼前人垫脚,直到凭靴底踩过掌心,才算礼数做罢。如若是失却礼数,上五品的猿奴动辄便可当街诛杀这等轻贱猿奴,无需赔多少银钱,更是无需赔命,杀了便是杀了,当街滚落下两枚圆滚脑袋,不消去看,只需听闻一声沉一声轻两声头颅落地闷响,部族中人便可知晓,定是有猿奴被杀,轻的那声是猴头,沉的那声是人头。
也正是愣神的功夫,行丁瞬息之间睁开两眼,蹙眉望向四周。
大抵是这些天来赶路,行程并不急,可如何说来终日提心吊胆,总也不得半刻安生,相比于那位年纪轻轻阵法精妙绝伦的姑娘,行丁心头总觉得不甚自在。一来是猿奴身份本就不可轻易表露,纵使眼下侥幸捡回条性命未死,实则却已是破了规矩,如若是被大元境中人或其余猿奴知晓,灭口时节,断然不会分甚交情,更断然不会留半分情面;二来虽是不曾见过部族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出招,但行丁终究是年岁深,自是明白大元境中的高手有如何难对付,饶是凭眼下这女娃展现出的本事,确是高绝,怎奈何三年不夜侯,总比不得十载不夜侯香气沉厚。故而这一路上,老者倒真不见得比温瑜费神费得少,方才仅是略微走神,就轻飘飘睡上了一觉,如今抬头再看天色,却仍是方才入夜的景象,反而是越发狐疑自个儿方才究竟睡着与否。
“老人家短觉,点头就是一场酣眠,却不知究竟应当艳羡,还是理应添几分感慨,叹年华易去,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念头来。”
不远处通体舒展开来,独坐古木枝杈的温瑜笑笑,将手掌舒展开来,好生掰了掰这些天来已然僵硬的十指,不轻不重说出句玩笑话来。
但是这话落在行丁耳里,浑然不像是玩笑话,反倒是因言语声响清冷寡淡,显得薄凉至极。
温瑜杀人并不多,但自从此番下南公山后,杀人的手段干脆冷硬,不像是杀人,反倒像是碾碎只无关紧要的蝼蚁,阵法刀法齐出,纵使是行丁勉强能称得上一句见过世面,依旧心颤不已。出边关过后遇上零散五六茬大元来敌,皆是干脆利落死在这姑娘阵中,乃至于有两伙大元中人方才出手,就已是登时毙命,血水流得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