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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趁着人少的时候,邓远之问杨夕,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程十四有这种信任的?
杨夕的回答是:
“我烦她,但是我从没恨过她。当初要不是她买了我,没准儿我爹就把我卖到窑子里去了。而且她还跟我讲道理,说我按了手印的,其实她完全可以把我揍一顿打服了算的。而且她对翡翠她们一直很好,就是我,天天琢磨着往外跑,她也并没有一顿板子给我打死了。如果买我的是程十九,我是绝不敢往外跑的。”
邓远之觉得自己简直要对杨夕“割目相看”了。
“那程思成,你又是怎样看待的?你个跑了的逃奴,又跑回来求救,他没打死你,在我眼里也是义薄云天了。”
杨夕挠了挠脑袋,“嗯,我也不怎么恨他。我不懂事儿的时候,全靠他赏一碗饭吃。”杨夕抬起头来,黑眼珠子圆滚滚的:“但他造孽太多,我早晚得把他捅死。”
邓远之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年轻人的世界,看不明白了……
转念一想,古井不波的心肠,忽然就好奇上了杨夕是怎么看自己的。这实心眼儿的小畜生,大约是不懂得委婉的。
果然,杨夕说:“你这人其实心里可冷了,认准一个事儿,全不管旁人死活,约莫是连自己的死活也不顾的。平时有事儿求你,就是个路人也不介意指点下。但要是挡了你的路,就是亲娘老子也翻脸不认的。”
杨夕搓搓脑门儿上的璇儿,又补了一句:“你不太像个人。”
邓远之无声的看着杨夕。
还真是一番,直白、犀利又精准的评价。
他可不就真的不是个人么……
他是一只地狱里爬回来复仇的厉鬼。
那仇怨比天高,比海深,挡着双眼让他看不见一点生的前路。
他自己的死,早晚也是要算计在里面的。
杨夕见邓远之不知声,以为把个傲娇小心眼的老远子惹生气了,捅捅他胸膛:“我会尽量不挡你路的。”
邓远之垂下眸子,这却是要到时候,才能知道了。
然后他们就一直这样,半朋不友相处着。
若是那心思敏感的人,指不定彼此多么猜忌防备,细细计较着“我不是你信任的人,你对我不真诚”这种“友尽圣经”。
可邓“光腚儿”冷清冷心,练达通透;杨小驴子没心没肺,神经粗壮,两人竟是这么真实着,丑陋着,越发亲密起来了。
杨夕唯一郁闷的,就是邓远之嘲笑她的时候,越发肆无忌惮了。
“脉”殿测试,考官叹息着说:“孩子,你挺好,没有任何妖精灵魔的血脉,是个完整的人。”
被测出来具有“魔”之血脉的青锋小侍卫,在一边听得都快哭了。
景中秀只好安慰他:没事儿,你也挺完整的,该长的都长了。虽然功能完整与否尚且不知……要不你家王爷今晚带你去“洗剑池”破个.处?试试功能完整不?
却听考官继续说:“可你这经脉,细得连根筷子都插不进去,这斗起法来,完完全全就是个一波流啊?”
杨夕是那时才知道,释少阳之所以筑基期能灵剑一转,除了机缘之外,靠的便是经脉粗壮的天资。释少阳的经脉之粗,简直当世罕见,基本就粗到,完全不用在身体里留灵气,用的时候一边儿吸一边儿放,都完全来得及了。
后来邓远之这货有事儿没事儿就拎个筷子在杨夕面前晃,手贱得让杨夕简直想把他给活撕了!
你才插筷子!你全家插筷子!
邓远之好整以暇:“我全家几十年前就死绝了,我倒想给他们插筷子呢,找不着坟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