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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姐儿不无紧张,眉梢下有一抹忧愁。赵赦莞尔:“先说你的话吧,你有什么主意?”不再被追问,真姐儿小小松一口气,赶快说自己的。声音还是压得极低,外帐中的吵闹人声成了最好的隐蔽:
“皇上一直在病,由淳皇孙和颂皇孙协助太子殿下办理国事,以我看来,皇上对表哥十分信任,可是年老的人,大多会疑心病上来。清源王就是一个例子。”真姐儿说到这里,赵赦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用大手轻轻抚着真姐儿的发丝,此时想到夫妻举案齐眉的话,也要夫妻一心才能想到一处去。
这些话,在大战尾声时,就在赵赦心中反复在想。这些话,暂时赵赦还没有对先生们说。
“皇上要是百年,是哪一位皇子即位,这位皇子又是什么性情,表哥,汉武托孤给霍光,他临终时是希望自己有忠贞能干的臣子,而西去之前抹杀功臣的人,可也不少。”真姐儿是极为担心。
抹杀功臣的一个代表性皇帝就是朱元璋,他在登上帝位后就大杀功臣,太子相劝时,朱元璋取过一根长满荆刺的荆杖,扔在地上给太子手取。太子回,不好拿起来。朱元璋道,我为你去除荆刺,不是更好!
赵赦不知道朱元璋,不知道当上皇帝以后这样做的人不少。刘邦杀韩信,有人说是韩信要反,有人说吕后擅杀功臣。
杀能干的臣子之皇帝,大有人在。
有时候,功高的人吃香,因为平台不一样;有时候,藏拙的人更能长久,因为他会隐藏。
有人认为女强好,女强不能针对所有人;有人认为无为而治好,有时候也需要铁骑刀兵。是软是强是刚是柔,这个……。不可一概而论。
真姐儿清灵的眸子对上赵赦黑亮深情的眸子,这下一个要登基的皇帝,他是什么性情?
赵赦很感动,而且是相当感动。从这事情上可以看出来,真姐儿是把她自己,和表哥放在一起。他微笑,轻轻抚弄着真姐儿的秀发,并没有告诉她自己早有接触,只是缓缓安慰道:“有表哥在,你可以放心。”
“还有清源王殿下,”真姐儿后悔地道:“我一直在心里想,那时候我应该让人杀了他。”赵赦忍俊不禁,把真姐儿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就钻研“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真姐儿,为了表哥居然能有杀人的念头。真姐儿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努力挣扎出面庞来问赵赦,轻轻柔柔地嗓音拂在赵赦的耳边:“我太妇人之仁了是吧,表哥,我那时候应该心狠一些。”
赵赦笑了两声,把手臂弯处露出的真姐儿面庞又搂回到怀中去,爱抚着、抚摸着了好一会儿,赵赦含笑放开手臂:“傻丫头,你继续好心肠,这样的事情,全是表哥的。”
“可我有时候担心,我会不会影响到你,”真姐儿沮丧着面庞,她不喜欢流血,也不喜欢杀掳。有时候难免发自于心的,会对赵赦有些进言。
“当然会影响,你肯定会到表哥。”赵赦调侃道:“不过真姐儿,你把表哥看得如此昏瞆吗?”真姐儿定定地看着赵赦,虽然他对自己的话越来越听,可表哥还是表哥。真姐儿露出笑容:“表哥,当然是洞察清明,当然是……”
头上挨了一记,真姐儿抱着头就来上一声:“哎哟!”赵赦佯装生气:“阿谀奉承之徒,要好好的揍才行。”
轻灵的身子飞快从赵赦膝上溜走,真姐儿笑嘻嘻跑开,双手还捂着头:“表哥不乖,又打这么乖的真姐儿。”
这么乖的真姐儿迅速跑出去,到了外面放慢脚步,就有先生们迎上来:“这是第一批报捷的请功折子,请王妃过目。”
赵赦是不慌不忙走出来,见真姐儿正和幕僚们商议着,王爷,唇边又有了笑容。
两个月后,赵赦和真姐儿扬鞭在草原上,见关城渐近,赵赦让真姐儿看:“儿子们来接你了。”夕阳西下的黄昏中,太阳似一轮火轮,红得如丹如朱。这大而红的圆轮中,奔跑过来几个人。他们没有骑马,步行着过来。
城门在身后大开着,有披红挂彩迎接的人和喧天的锣鼓声。这锣鼓声中,最前面奔跑的是一个少年,他紧跑几步,又放慢步子回身看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是一个孩童,手里还摇着一个玩意儿,虽然隔得远,真姐儿也认出来那是自己给佐哥儿做的布偶。
又是三年多过去,走时只刚会走的佐哥儿,已经会跑。他摇摇摆摆跟在兄长后面,笑一笑嘴里好似有光芒。真姐儿扑哧一笑,那是儿子小豁牙上的口水在暮色中闪光。
侧身先给了赵赦一个拥抱,在马上抱一抱他的手臂:“表哥你真好。”再跳下马大步奔过去:“佑儿,”
赵佑大喜:“母亲,”跑上两步回身一把抄起弟弟在怀里,奔到母亲身前,佐哥儿还在哥哥怀里指挥着他:“跑,快跑。”
见到一个女子出现在眼前,佐哥儿瞪圆了眼睛,把手里的小布偶挥舞几下,用母亲小眼瞪大眼:“你是母亲?”
“这是母亲。”赵佑对弟弟笑:“叫母亲。”佐哥儿双手紧紧抱着哥哥的头颈,对着真姐儿咧开一嘴小豁牙。
真姐儿看着两个儿子,佑哥儿看上去身材高大,除了身子不随父亲是魁梧的外,别处,全随父亲。
再看佐哥儿,比哥哥长得眉眼更像父亲。
母子两个人相视,眼中都有泪光。佐哥儿很不耐,从哥哥怀里溜下来,摇着手中小布偶来到赵赦马前。马高人小,佐哥儿用力往后仰着面庞,双手环抱手中小布偶,对他说着漏风的话:“你系我父亲?”
父子不用人介绍,彼此的熟悉感和亲切感,一见就能认得出来。
赵赦下马,对儿子负手伏身,一轮夕阳在他身侧慢慢而下,在这夕阳中,安平王对自己的儿子板起脸摆着父亲的威严:“小子,我是你父亲。!”
佐哥儿也负手,负手往后继续仰着小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哥哥更熟悉,对赵赦摆一摆手中布偶:“我一会儿再来。”
小身子转开,很潇洒的把这个摆父亲威严的人抛在了身后。冲着哥哥跑过去:“哥哥,我找到父亲了。”
赵佑忍不住笑,扶着母亲过来,看向父亲时,也是双目有泪上前拜倒:“儿子叩请父亲大人金安。”
“啊,你还不错,”赵赦对着几年没有见面的儿子,就是这几句训诫的话。真姐儿在拭泪,她不时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没有想到赵赦安排他们到关城来见。
赵赦伸手握住妻子的双手,低声深情地告诉她:“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表哥不逼你。几时你想说,几时告诉我。”
泪水迅速弥漫真姐儿的眼睛里,她对着赵赦浓黑的眉头看着,对着赵赦宠溺的眼睛看着,泪如泉涌而下,真姐儿哽咽:“嗯。”
不是不想对他说,只是怕说了反而更糊涂。不像糊涂,还有些像妖异。
在这一对夫妻旁边,佐哥儿吃力地去拉哥哥,对他做鬼脸儿,用力扯他衣服,蹬他大腿:“起来了,”
赵佑对弟弟瞪眼睛,父亲并没有让起来。佐哥儿哈地笑得格格响,以为哥哥在和自己玩,他也对着哥哥瞪眼睛,把手中的小布偶对着他当头砸下去。
“不许打哥哥。”握着真姐儿手的赵赦虎着脸,对佐哥儿很严厉地道:“这孩子太不像话!”佐哥儿眨巴着眼睛对上父亲的黑脸,用力眨巴着、努力眨巴着,赵佑赶快回父亲:“弟弟小。”
得到哥哥的声援后,佐哥儿“哇”一声大哭起来。日头仅有的一丝余晖照在佐哥儿的小身子上,小身子是努力扭动着:“哇,这个父亲我不要了!”
泪眼婆娑地眼睛还在眨巴着,像要与赵赦见个瞪眼上的高低。
城门口快步走来赵老大人,是他是接到儿子让送孙子的信后,不放心的赵老大人亲自送到关城来见。看到父子母子亲热,赵老大人还在抚须微笑,不想眨眼之间,就变成哇哇大哭,赵老大人心痛的,过来就训赵赦:“你才不像话!”
地上又跪下来一个,赵赦见到父亲,满面欢喜跪下来。他和赵佑看自己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老大人,面含春风地问道:“父亲身体可好,母亲可好?”
“好得很,就是你一见面就弄哭孙子我不喜欢。”赵老大人对儿子快要吹胡子瞪眼,再看到佐哥儿跺着脚甩着眼泪哇哇到膝下来,赵老大人顾不上心疼儿子,抱起孙子来哄他几声,这才注意到跪在面前的儿子风尘仆仆,比当年京中走时又老成不少。
疼孙子的心立即分了一半到儿子身上,吹胡子瞪眼的赵老大人喜不自禁:“王爷,你起来吧,你一路辛苦。”
“儿子不敢有劳父亲问候,父亲一路辛苦。”赵赦站起来,对着父亲也是喜出望外,见赵老大人胡子白了不少,赵赦有些心酸地道:“父亲还是往年一般。”
赵老大人笑呵呵:“你乱说,我今年白了好些根头发,”觉得嘴上一阵疼,几根胡子被佐哥儿抓在手里,赵老大人“哎唷唷”中,真姐儿和赵赦一起来救。
佐哥儿不无得意,对手里紧揪着的胡子给母亲看:“看祖父的胡子白了,”再对赵赦把小脸黑下来,把手中胡子往里一收:“不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