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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了,我和王妃去。”霍山王考虑到江阳王和赵赦最近正在有事情,还是让江阳郡主回避的好。
江阳郡主送出霍山王,一个人若有所思坐在房中。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对赵赦再无心思。此时想安平王,全是如何让他更倒霉。
坐到天色将晚,才听到霍山王回来。江阳郡主没有动身去前面迎接,只吩咐房中丫头们摆饭。果然没有多久见灯笼高挑,霍山王大步而来。
这灯笼到了廊下才熄灭,霍山王和出迎的江阳郡主携手进去。不远处的树丛中,伍侧妃冷冷一笑注视着这房子,直站到露水上来双腿酸冷,才扶着树木回房。
房中她的丫头在候着,扶伍侧妃坐下来。烛光下的伍侧妃已生白发,面容也老上许多。她捶着自己双腿,冷冷问丫头:“老大人如何说?”
丫头低声回话:“家里老大人说,再看一时。”伍侧妃默然摆手让丫头下去,面对房中的冷寂笑得若雪山峰顶一样冷绝。
以前这里是霍山王府最热闹的地方,现在是霍山王府最冷清的地方。为权势而来的人,为权势而败时,应该是无话可说。
最爱的女儿长平,在塞外和夷人生活在一起。以前来信多是哭诉,最近一年信中平静得多。伍侧妃再想儿子项林,应该是林儿去了塞外领兵,和妹妹多在一起互相安慰的缘故。
自己冷清,伍侧妃不怕。想到儿子和女儿只要能过好,她对着冷清的房屋,就会有笑容。
不甘心的伍侧妃第二天亲自回娘家去问伍老大人,伍老大人自从失势以后一病不起,经年卧在病床上的他眼睛已经昏花,看着自己的女儿到近前听声音才认得出来。
伍侧妃的声音冷冷,还是带着不原谅:“父亲,现在帮安平王,有何不可?难道你愿意自己女儿天天活在冷清中,要冷清,我也要拉着那个小贱人一起冷清。”
霍山王府对不起自己,伍侧妃冷笑,让他们一起陪葬自己都不甘心。曾经的自己是多么能干,现在能干的是江阳郡主。曾经的自己为霍山王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得意的是江阳郡主。
“父亲,你行将就木,难道不肯对自己女儿发一点儿怜惜之心?”伍侧妃对自己的娘家也是恨之入骨,不过再恨,就是自己的血缘亲。恨得要比对霍山王轻得多,所以她让丫头传话不满意,还是自己来了。
伍老大人睡在床上一副苟延残喘状,人是极清明的,他极之缓慢地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疼你,其实我疼你。江阳的事情,是她办错了,她以后,会吃苦头的。前人撒土也要迷后人眼,这后人眼都不迷的事情,是不会有好结果。你不要急,停几天宫中摆宴,到时候你看看安平王的圣眷如何,再来找我。”
伍侧妃恍然大悟,对床上病弱的父亲怀恨之心减轻一些。近前来为他掖一掖被角,伍老大人眼角滚下一滴泪珠:“长平好不好?”
“好,”伍侧妃也落下泪来,哽咽道:“林儿去了以后,她就好得多。”伍老大人慢慢叹气:“让她不要任性,在那里呆得好了,或许比京里还要舒服。”
走出伍家的伍侧妃再回身看伍家的大门,再想想霍山王府,终觉得有一丝温暖的,应该还是这里。
宫中又摆宴,京里的宴会无时无刻的多。这一次,是秋狩回来后的宴会。本来就要举行,据说皇帝被安平王气到无有心情。停上这么几天心情好转,宫宴又重新举行。
松涛旁边的小亭子旁边,佑哥儿成了女眷们欢声的主角。真姐儿笑眯眯,抱着怀里的佑哥儿给人看,就差再显摆几句:“佑哥儿同我亲近。”
后来一想这是外面,别人不知道自己初回来时,佑哥儿不要自己。抱着小金童赵佑的真姐儿只是对着人夸自己儿子:“能吃,很能吃。现在会吃粥,还会吃饭还会喝汤。”
能吃会吃饭吃粥喝汤这样的话也拿出来说,亭子下面的许夫人撇嘴,像是没见过孩子。也难怪,这是安平王的长子,是安平王妃终身的倚仗,她当然是宝贝的。
许夫人是来看笑话的,自从被赵赦从西北赶走,许夫人不甘心又来过两封信也是石沉大海。这种种冷落,让许夫人怀恨在心。
王爷今年流年不利,许夫人解气地打算来看真姐儿没精打彩,不想来到亭下面,见亭子上的安平王妃还是往年的她。
她含笑不卑也不亢,不焦躁也没有怯懦。以前,她就是这样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眼前。从没有过,对自己出身的不如意感。
要说王妃有什么地方不一样,那就是她美貌中更添成熟,稚气褪去许多。看上去,让许夫人更嫉妒。
亭上的话语也让来看笑话的许夫人心里抓狂,这一群妇人们,难道不知道王爷失了圣眷,还这么嘻嘻哈哈和王妃说话?
真是气死人。
这上面围着赵佑的,是霍山王妃、伍侧妃、灵丘王妃和两位年长的侯夫人。威远侯还养伤中,威远侯夫人没有来。
“来,让我抱一抱,看看能吃的小王爷有多重。”伍侧妃笑盈盈抱起赵佑,看上去她和霍山王妃极好,把孩子给霍山王妃看,再给灵丘王妃看:“男孩子就是骨头重,比我们家长平当年重得多。”
霍山王妃一生没有孩子,所以对谁的孩子都喜欢。她也笑着伸出手:“来,我也抱一抱。”抱在怀中舍不得丢,对真姐儿苗条身子看着道:“这么肥胖的孩子,说是你生的,会有人不信。”
灵丘王妃也要抱,这一群年长不能再有孩子的贵夫人们,对生得俊秀的赵佑都有艳羡的神色。
赵佑也极捧场,每次被人换着抱到手中,就要格格笑上两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让抱他的人欢喜不迭,取下手上戒指,荷包里金钱给他玩。
儿子被人喜欢,真姐儿开心之极。从来不喜欢在年长的夫人们面前多话的她,今天要当说话的主角:“不尿床,夜里要撒尿自己要哼哼。他一哼,我就醒了。”
说这话时面上有一抹绯红,因为有时候自己不醒,是赵赦把赵佑抱出去送给奶妈。赵赦只在晚上抱儿子,而且不把他撒尿,要么是真姐儿要么是奶妈做这事。
不过先醒的,肯定是警醒的赵赦。
“你让小王爷睡在你房里?”灵丘王妃要取笑,刚说一句:“那王爷和你……”向来以慈祥面孔示人的霍山王妃嗔怪地打断她:“你呀,年青夫妻的话不要乱说。”
霍山王妃有一丝异样,不过她掩饰得相当好,没有让别人看出来。年青时候的她,和霍山王也是相当的恩爱。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孩子。
许夫人在下面气得肚子痛,有一个儿子,安平王妃成了宝。她走开几步,再不屑的冷眼看夫人们,说儿子说得面容光彩的是安平王妃,和蔼可亲的是霍山王妃,还有以前高傲的伍侧妃,现在也是平易近人的多,灵丘王妃和另外两位侯夫人,更是要说起自己孩子小时候的事,看上去大家津津有味。
这哪里,还象是失了圣眷的人。她过得,倒格外光彩。
许夫人不仅肚子痛,觉得自己脚也开始痛了。
松涛下面的石子径上,走来皇帝和大臣们。许夫人心中一跳,王爷高大的身影无可躲避地出现在她眼中。
经霜后,才更见风姿。许夫人看赵赦面容稳重走在皇帝身边,突然觉得他比以前更似高山更似川岳,那犀利黑亮的眸子,英挺的鼻子,和紧抿着的嘴唇,更是魅惑过人。
“这里有箭靶子,秋狩朕没有射好,咱们再来射一回。”皇帝今天有兴,秋风添逸,秋高送爽。他停下脚步,内侍送上御用的宝雕弓,皇帝拉开架子射了三箭,一百步的距离,两箭中在靶心。
大臣们喝彩声不断:“皇上好箭法。”
“安平王,你箭法高,你来射。”面上本来有笑容的皇帝一对着赵赦,就是一脸没好气的表情。赵赦跪下来接旨:“是。”
起来接过内侍手上弓箭,比划着正要射,皇帝又喊住他:“退后,朕一百步,你也一百步,你这还是上战场的将军吗?”
命赵赦又退五十步,皇帝才满意,不过面上还是没有好脸色:“有一箭不中,你有什么脸面见朕。”
赵赦机灵地跪下来道:“臣箭箭都中,讨皇上赏。”皇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先射你的吧。”赵赦起身搭弓,轻轻巧巧第一箭中了靶心。大家屏气凝神看他,不慌不忙地取箭,这次不急着射,先惦量好了,才是一箭又中靶心。
嫉恨的霍山王也不得不点一点头,安平王的箭法,的确是名不虚传。
“你等一等,”皇上有了微笑喊住赵赦,取下自己身上系的一块九龙玉佩给内侍,命他们:“挂在树梢儿上给安平王射,”再冲着赵赦板起脸:“这绳子射断,玉佩就是你的。绳子不断,不要再说你箭法好。”
碧玉九龙佩由内侍的手系在松枝儿上,隐隐流动似一汪碧水。赵赦用眼色看看霍山王等不和的人,变色的瞅着这玉佩。
对于皇帝这明是贬低其实是赏赐的举动,在这里的人也大多能听明白。
因为有皇帝的赏赐在,赵赦更加的动作缓慢以示慎重,他轻轻举起弓箭,斜身看着系在高处的九龙佩,对着红色的系绳看了几眼,“嗖”地一箭如流星闪过,在玉佩要掉落时,赵赦人已经轻轻纵过去。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他大步流星赶到,在玉佩就要落地时,一把接住转身拜倒,朗声道:“多谢皇上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