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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有几分明白了。”郁新刚要说出自己的实话来,门外传来几声“哈哈”,陈寿和吕升,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来,对着房中一个哭一个笑的两人拍手道:“这段公案,我们来了。”手一指马京:“你相中的人,”再手一指郁新:“与他无关。”
郁新把到嗓子眼里的话咽下去,窥测王妃的这种心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他就着陈寿和吕升的话笑着道:“正是,我才不喜欢她,一个小圆脸儿,说扁不扁,说方不方,有什么好看的。”
这样说,原本是为自己开脱。不想马京听过,重新跳起来去揪郁新的衣襟,而且这一次举拳要打他,嘴里骂道:“你这混蛋!你看了是不是?你全都看光了。哪有人脸是方的!”
陈寿和吕升见真恼了,就一起来拉。郁新退后苦笑:“我这样说,不是想告诉你,我不喜欢!这个姑娘,我觉得不好!”
马京又发狂躁,陈寿和吕升两个人险些没有拉住他一个人。马京跳起来怒骂:“你混帐,混帐!哪里不好,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郁新再往后退,嘴里念叨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呆子,十足的被相思二字害了。”
好不容易让马京明白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喜欢云家的巧文;除了他以外,也再没有人会向云家的巧文提亲事。马京这样渐安静下来,对着三个相识看看,突然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既然不是你们,那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只管说,朋友有难,正是我辈帮忙的时候。”陈寿和吕升嘴里乱喊着,马京笑嘻嘻:“晚上她们要拜月,我都弄明白了,就在那个墙根儿底下,你们有没有胆子,陪我再看一回。”
说好的,先是郁新。陈寿和吕升面面相觑,慢吞吞地道:“外面街上看人是一回事,趴墙头看人,是另外一回事。你要想明白了,你看,我们旁边望风。”
只有郁新拍胸膛:“我陪你看,你们两个人望风。”马京又腾地起来,一把抱住郁新的人,泪流满面:“好人呐,你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陈寿和吕升在一旁听得咧嘴:“我们不是好人?”
当下商议定,月上柳梢头,书生约在墙根后。
月上柳梢头,皎洁可喜的时候,马京站在家门口是望眼欲穿。好不容易见到三个人摇摇摆摆而来,却还不是一样的衣服。
书生们本来是长衫,下午的时候,他们也着的是长衫。到了晚上来的时候,吕升,一件黑色短打衣服,活脱脱似酒楼里的小二;陈寿,一件蓝色粗布衣,活似街上卖菜的老农;而郁新,则打扮得风流可喜,头上新头巾,衬着光溜溜梳得一丝儿不乱的发髻;身上是一件微红色的衣衫,衣角处绣了无数花枝。要在白天是个风流浪荡子,好在月下看不出来微红色,只觉得此人清爽之极。
这打扮也罢了,好似月下一枝子鸡冠花。郁新走近时,马京对着他浑身上下一通闻,闻得陈寿和吕升都笑:“我们闻过了,他身上这香,是三百个大子儿一回的。香死个人儿。看看我们这衣衫,是帮你做贼的;你看看他这衣衫,是抢你的风头的。再说这一身香,你这贼还没有进闺房,先要被人家拿起来送官。都是他这香引来的。”
马京阴郁的瞪着郁新:“你抢我风头?”郁新不慌不忙:“你们真是呆子。张生西厢有琴声,你我隔墙有香氛,我为你引佳人,才舍得自己一身香。你闻闻,哪里三百个大子儿的香,这是上好的薰香……”
“行了!我知道我感你的情。”马京还是不能放心,伸手去扯郁新的衣服:“既然你是好意,你我换换衣服。”
街上一通拉扯,郁新强不过他,到底把衣服和他换了。他生得也是五官端正,月下一张眉目清秀的脸儿,换上马京今夜打算偷窥的衣衫,不仅不差,而且更添倜傥。
四个人由马京领路,一起往云家来。马京早早就看过的路,带着他们在云家后院墙停下。这里黑暗,又见墙壁不低。马京小声地道:“别说话,自从那王妃在娘家住,这里平白也多几队兵巡视。咱们不说话,就不会引人来。”
陈寿和吕升对着这墙犯难:“这墙一人半高,怎么才能上去看到?”马京毫不迟疑地道:“你们蹲下,我站在你们背上,就看得到了。”郁新一听,立即道:“我这身衣服是你的,可不能踩脏了,难以还你。”
立即走得远远的,站在黑暗里但笑不语。
躲不开的陈寿和吕升小声笑:“你我是有先见之明的人,所以才换了衣服。也罢,襄王会神女,你我搭阶梯。”两个人往下面一蹲,互相嘻笑着道:“下次有好事儿,是你在下面当阶梯才是。”
马京答应得毫不犹豫:“行!”一脚一个踩上陈寿和吕升的背,两个人说一声:“起。”同时站起来,把马京送上墙头。
墙里面如马京所说,是云家的后院。郁新在旁边站着笑,心里突然难搔,看到没有?或许那王妃被他看了一个饱。
巧文要是被郁新看了,马京可以发狂;而马京此时趴在墙头上往里看,郁新也担心他看的不是巧文是王妃。
实在难捺时,郁新忍不住走过来小声道:“让我也上去看一回,以后我也让你们踩。”陈寿和吕升咧嘴笑,拍拍马京的腿:“下来,换个人上去看看。”
马京哪里肯换,双手趴着墙头不松,在上面回话:“不下,人还没有看到,等我看到再说。”反而对他们道:“再高些,把我再送进去些,她们在说话,我听不清楚。树叶子挡着我。”陈寿和吕升努力站直身子还不行,再把马京举着往墙里面探:“好了没有?好了说一声,我们累了。”
“高些,再高些,”随着马京的说话声,他的人是被越举越高,身子也越发的往里探。“哎,哎呀……。”
“扑通”一声,马京摔进了云家的后院墙。
里面一片惊呼声,全是男人的声音:“哪里来的贼,休叫他走了!”再有人道:“不要惊动王爷,快拿绳子来。”
陈寿、吕升和郁新都傻了眼,正怔忡着,听到里面有人嗓门上儿洪亮:“去几个人看看墙外面,做贼的都有三两个同伙。”三个人立即撒丫子,转身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