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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几句,展祁带着真姐儿告辞,云老夫人送他们到厢房中,再满面笑容回来喊人:“真姐儿先生来了,去铺子里喊三位官人,让他们中午都回来。”
在房中的陆姑娘听过,又陡生出悲凉之感。真姐儿有什么好?下个车要人抱,要是没有服侍的人,估计她什么也干不了。从她突然到了京里,陆姑娘是觉得真姐儿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生活里,而且从她突然出现后,云家样样都围着她转。
女人要什么先生?请个针指先生还差不多。陆姑娘正在诽谤中,身边张姑娘问她:“说你婆家要过来,你家里人要帮忙找房子,帮着收拾准备吗?”陆姑娘抛开自己脑子里的杂心思,赶快道:“当然要了,我爹妈现在活也不做了,成天价外面街上走,给他们家看房子呢。”张姑娘撇一撇嘴:“何必这么活也不做,不就是个六品官。”
陆姑娘对她嫣然一笑,觉得自己父母亲帮的应该。为着自己女儿以后嫁过去待得好,眼前也是应该出力的。陆姑娘说别人时,是一套又一套,轮到自己时,就样样有理。所以她时不时,才会有十四岁和十五岁的恶毒想法出来。
厢房中响起来展先生清朗的读书声,是清晰可闻。后面跟上的,是真姐儿脆生生的声音,是隐约可闻。姐妹们都不肯离开云老夫人房中,只为听这读书声。
“中不中状元?”
“要是有女科,应该是中的。”
“哪里有女科?前朝有过吗?”
“不知道,那先生应该知道的多,问问他去吧。”
嘻嘻哈哈笑声过,张姑娘最担心的事情:“娘娘庙里有庙会,真姐儿到底去还是不去?”沉芳道:“昨天问她,说是等先生来,一会儿教完了,就应该有结果。”
这就不时去看,隔上一刻钟换一个人去看。淑媛去看回来,掩面笑:“不念书,那先生坐在那里,”淑媛学着展祁:“手里一卷书,自己在看呢,他全然不管真姐儿了。”
锦芳也一溜烟地去看,回来告诉大家:“没有不管真姐儿,真姐儿在写字呢。”
云老夫人一面听家人们进来说事情,一面笑听着女孩子们说话,觉得很乐。姑娘们又去看:“怎么还在写,难道不累?”
她们一个人手上拿着一个活计在做,陆姑娘撇嘴:“就象我们绣花一样,绣半天也不觉得累呀。要念书的人,都是一看一天,晚上还要看的。”巧文拍手笑:“你是在说你女婿吧?”大家哄笑过,陆姑娘站不住脚,丢下手上活计道:“我也去看一回。”
来到真姐儿房外,慢慢伸出头去。展祁早就看到这些姑娘们太淘气,一会一个来个不停。见门槛外又有人影儿移动,面无表情往外面看了一眼,正和陆姑娘眼光对上。陆姑娘吓了一跳,心里怦怦正跳着。
听到里面有纸张声响,然后是真姐儿柔柔的声音:“先生,我写完了。”真姐儿把手里的字送去给展祁看。陆姑娘想着先生要低头看字,忍不住又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先生高坐着,真姐儿躬身在他身前,正在说话:“娘娘庙里有庙会,已经让赵如去回过姨妈,姨妈让问先生,我从没有去看过,去玩上半天可使得?”
陆姑娘惊心了!为着真姐儿这句恭敬的话而惊心了。
这……是什么道理?一直知道自己许的也是官宦家的陆姑娘,是潜意识里拿自己和真姐儿在相比。有些时候,她觉得真姐儿假惺惺,有些时候,又觉得真姐儿太作态。比如上下马车,明明可以自己来的,为什么等人抱。
王爷不在,陆姑娘正喜欢。看看王爷不在,真姐儿这娇气人,还有人抱她吗?娶妻娶妻,当然是能操劳能体贴能持家。陆姑娘在不少时候,都觉得自己比真姐儿强。背后鄙夷过,等真姐儿成过亲,一定被抛弃的那一种,谁让她不能干。
但是住的这两天中,陆姑娘也贪看真姐儿待人行事,觉得自己应该学学。王府里出来的都是这样,自己学会了,以后到婆家不会被人笑话。
今天这一出子,陆姑娘实在不能接受。真姐儿是姑娘是不是,先生再大也大不过她去。再说她写字应该不过是好玩,图着写字讨未来婆家喜欢。既不下科场,这先生也不应该象外面男人们学里的先生一样认真严厉才是。
怎么真姐儿出行,倒要问先生!
陆姑娘震惊中,惊得三魂只有一魂地慢慢往外走。这?如何是好。以后自己到婆家,难道也是这样人人都可以管得?原以为是当家主母,现在陆姑娘才想起来别人说过,有些头脸的管家奶奶们,比家里的姑娘小姐们都强。
成亲原来这么苦,难怪邻居家媳妇们,都不说成亲好。挨打,受气……陆姑娘脑子里,此时只有这几个字。
她对真姐儿寄于了无限同情,不再象上一次认为真姐儿因为外祖母家不是王府而有心怠慢,而是凭空想象出真姐儿在王府里,一定是受诸人的气。想想也是,跟来的丫头们,小子们,真姐儿个个都是客气的。
赵如和赵意也支起耳朵,准备听展先生如何说。展祁看过真姐儿的字,满意地点一点头道:“王爷回来还是这样,就可以交差了。”真姐儿吃吃笑起来,只是陆姑娘已经离去,没有听到她在笑。展先生再回答出行的话,是往外面喊赵如和赵意进来,对他们和颜悦色地道:“姑娘后日要出行,你们备车,我陪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