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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极简,”唐开瀚很头疼,“没听说过这种风格。”
路文良趴在桌子上拼命的翻啊翻啊翻啊,从底层抽出来一册子半厚的图册,翻开来,指着上面的图案。
唐开瀚看了一眼,上面是一系列有关于客房装修的策划,这个设计师的个人风格很强烈,从天顶到地板墙壁最多使用的不超过四个色系,并且更加偏向于浅色的色调铺长,柔黄色的后墙前一尊纯白色的布艺沙发,黑色的抱枕没有丝毫花纹,从另一侧墙壁延伸出形状各异的储物板,电视占据了半面墙,镂空了天花装入日常状态完全无法寻找到的光源,墙壁上简单的油画和桌面上同样浅色的插花,类似日本的传统简约风,却又不尽相同。
“这个不难看,”唐开瀚皱着眉头,眼神有些迟疑,这一册设计图他一开始也很中意,但由于和他理念中的中式风格外景不协调,被他无意中忽略了,现在被路文良拿出来之后又对照着另一边的哥特建筑风来看,倒是不那么突兀。
路文良笑了,很愉悦的用勾色笔在室内图的外墙部分勾勒了一圈:“那,在这些地方,加入一些稍微低调一点的雕花元素,然后,把灯光沿着墙壁改成渐变式的由下朝上照射,最后把这个没质感的墙面换成木艺的,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见唐开瀚若有所思,他接着道:“外景我也不是说一定要原汁原味,你在香港长大,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坚持要不同于中式的风格。中式的建筑太多了!现在随便哪一个度假山庄你去看看,都是仿照古风宫殿,咱们做不出闪光点,要怎么和人家竞争?现在你看看那些赚了钱的煤老板盖的都是什么房子啊,有一个是按照四合院儿来的么?少见的才稀罕呢,你放个城堡在这里,然后申请小范围的红豆杉园林开放参观,做一个气派点的门面和庄园,再养一群马,让人能在这里感受到不一样的滋味,我要是土大款,我也来。”
艺术是不分国界的,只要做出了风格,做出了档次,最好再加入一个会所式会员制度,让人高不可攀的门槛就能吸引一大群拿面子吃饭的有钱人。
这世界上不要面子的人又有几个呢?就算是不太富裕的假小资,偶然得了机缘能够进入什么特殊场合,在心头小鹿乱撞之后,肯定还是要拍几张照片发微薄的呢。
唐开瀚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是在香港长大的。”
路文良满心熊熊的斗志忽然迎来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先是一愣,立马就挫败不已:“谁和你说这个了!”
他也不是真生气,和唐开瀚在一块呆久了,他也无奈的发现,唐开瀚还真没有他以前想象那样精英,该犯糊涂的时候他也犯,该吃亏的地方也没少吃,经常批文件到半夜两三点的原因是很难对一个决策下定论,虽然比起同龄的小年轻要成熟了许多,但好歹也不是那种早熟过头老辣无比的老精英。
然而唐开瀚的优点就在于从不刚愎自用,他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也能放下面子来虚心认错,也因此招收到一大批死心塌地的骨干精英,路文良见过他那几个每天忙的马不停蹄的助理,从大到小清一水的死脑筋,坚决拥护唐开瀚的一切决定。
唐开瀚为自己天马行空思想咳嗽了一声,然后肃容道:“我只是听你刚刚说我在香港长大,其实不是的,瑞安才是在香港长大的。”
这时候两人的相处模式又有点不像是工作伙伴了,路文良瞥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他办公桌里的另一张椅子上,腿一蹬滑到他身边。
唐开瀚扶住他的椅背,把人转过来。
“其实你刚刚说的挺不错的,还有更好的构思吗?说来听听?”
路文良抿了抿嘴,把自己看上眼的设计全部给翻找出来,一一详述。
从花圃、人造园林、果园、喷泉、雕像和迎宾的大门,以及酒店的侍应生必须穿着统一的特殊服装。女服务员可以批量发放普通的布艺长裙,男服务员则身着统一的燕尾西装,可以追求质感,以便提升酒店整体档次。
可以说,路文良的一切构想,都在围绕着装逼进行。
然而现如今还真的是装逼才吃得开啊,唐开瀚慢慢的听进去了,也觉察出路文良所说的那些会员制、隐私制的诱惑力,当一个度假山庄真正的做到了与普通服务业脱离轨迹,独自悬挂在最为昂贵高傲顶端时,也许趋之若鹜人会比那些平价山庄更加可观,毕竟不论是谁,都希望自己能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能有那么一个让他们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平台,昂贵就会从一个缺点,跃升为另一个不可忽视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