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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攻城战,主战场即是南城墙,相比之下,西城墙与东城墙只能算做佯攻——至少在褚燕看来是这样。

当褚燕来到南城墙时,南城墙上虎贲军士卒们仍在为了击退凉州军而欢呼。

对此,褚燕在见到潘袤时称赞道:“都说虎贲军从未经历战事,但今日贵军的表现,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听到这话,潘袤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不可否认,他虎贲军今日确实打地不错,虽然最初有慌乱,有不适应,但总体表现确实不错,只不过这战损,让潘袤笑不出来。

而此时,褚燕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提醒潘袤道:“……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褚某还是想提醒潘中郎,一支军队的士气崩溃是否,未必只发生在作战之时,也有可能在战后因为己方伤亡而士气崩溃,尤其是对于一支从未打过仗的军队而言。”

潘袤闻言心中一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多谢相告。”

见潘袤听取了自己的建议,褚燕心中松了口气。

他在潘袤面前提出此事,当然是出于善意,或者说,是出于……某种心虚或者愧疚,想要为虎贲军,为潘袤等人做些什么。

毕竟他也看得出来,潘袤是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但在某些事上,他颍川军却有自己的目的。

不得不说,褚燕的提醒是正确的。

在‘击退凉州军’的那股喜悦逐渐消退之后,虎贲军的士气便一下子跌落了,因为逐渐冷静下来的士卒们,看到了遍地袍泽的尸体——白昼间他们没有时间细忖这件事,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有足够的时间来面对恐惧。

仅片刻工夫,虎贲军士卒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们默不作声地将袍泽的尸体搬下城墙,脸庞上,眼眸中,满是恐惧。

他们不敢去想,待明日日出,待凉州军再次攻城时,他们会不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尽管潘袤得到了褚燕的提醒,立刻带人鼓舞士气,但说实话效果不佳。

毕竟虎贲军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支十分稚嫩的军队,大多数人还没有看淡生死的觉悟——今日白昼间他们表现地十分英勇,那也仅仅只是他们当时没有空暇去仔细思考罢了,并非是有了觉悟。

对死亡的恐惧,让虎贲军的士卒们士气大跌,以至于当他们下城墙用饭时,绝大多数的虎贲军士卒捧着饭碗在那发呆,看似根本没有用饭的胃口。

甚至于,有几名年轻的士卒竟小声哭泣起来。

看到这一幕,潘袤暗暗叫糟。

虽然他也没打过什么仗,但他怎么说也在邹赞麾下任职了那么多年,岂会不知一支强军的标准?

什么是强军?

不但要能打赢战争,但要能承受住己方战损带来的压力,随时随地能吃饭、能睡觉、能作战,这才是一支真正的强军!

比如太师军,比如凉州军,再比如颍川军,这三方军队的士卒,哪一个不能做到在尸体旁用饭、睡觉?

能承受压力、豁出性命、直面恐惧,这才是真正的悍卒。

尽管虎贲军今日打得不错,但在这方面,仍就远远不足——没办法,谁让虎贲军以往缺少这方面的经验呢。

戌时前后,潘袤前往皇宫,当面向天子汇报今日的战况。

当他来到大兴殿的内殿时,晋天子仍躺在卧榻旁,榻旁坐着祥瑞公主,从旁还有几名朝中官员与一干伺候的宦官、宫女。

看到潘袤,立于榻旁的一名老宦官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弯腰低声提醒躺在床榻歇息的晋天子:“陛下,潘中郎来了。”

晋天子缓缓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趴在他卧榻旁好似在打盹的祥瑞公主,旋即轻声对潘袤说道:“祥瑞睡着了,你轻些说,莫吵醒她。”

“呃……是。”

潘袤愣了愣,旋即轻声说道:“陛下,凉州军暂且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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