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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乌丸人因为蹋顿的突然昏倒而手忙脚乱的时候,远在行军的曹操阵营,情形也说不上顺当。
在兵进幽州,打着管迪的名义收拢了昔日零散于外的公孙瓒部下后,曹操的行军正式进入困难期。
幽州北部,是年大旱。茫茫然一片黄土,天干物燥,土地龟裂,三天走二百余里竟不见一丝水源。军中战马有青草为食,尚可支持一段时间。可帐下将士们却无处解渴,眼看着就要脱水病倒,零落在北征途中。
曹操既着急又心疼,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咬牙下令:杀马取血,以缓燃眉之急!哪知他这命令一出口,整个曹营都涌起一股凄哀之色。不少的将士在知道自己坐骑宿命的时候,都会不顾形象,扑到马厩,搂着战马脖子痛哭失声。对于他们来说:战马和他们一道行军,一道御敌,一道征战。于他们就和同袍一样。如今……万难之境,二中选一,昔日爱马,顷刻就要成了盘中餐……倒让这些铁骨铮铮的儿郎们情何以堪?
半个月!半个月时间,曹营军中损失了几千匹的战马,直到他们走出那块干旱的噩梦之地时,这情况才算有所好转。
在脱险之后,曹操回头看着来时的路,紧紧地握住了马鞭,下一刻就断然回头,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座雄关问身边的向导:“前头这座……可是居庸关?”
向导哈着腰,表情诚恐:
“回丞相大人,前头不远,便是赵云赵子龙将军驻守的居庸关了。居庸关往西的那三所城池就是当年从步度根手底下幸免的那三所城。不过现在这三城都接受的是居庸关将士庇佑。幽州刺史(指袁绍二子袁熙)反倒对他们是……有心无力了。”向导说着小意地瞥了瞥曹操,发现曹操表情没啥大的变化,才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继续介绍,“居庸关往东。靠北一些的就是大人此番要去的蹋顿乌丸部。靠南一些,便是几度南侵步度根鲜卑部。不过现在步度根的军队正跟轲比能他们摩擦不断,老百姓私底下还是盼着轲比能能赢的,毕竟那个……算是咱们大汉的女婿。”
曹操听罢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转身叫过曹昂:“昂儿以为对居庸关当如何应对之?”
曹昂淡笑着扭过头,招手叫了管迪:“管迪,若委任你领劝降居庸关之事,你可能办好?”
管迪其实自刚才开始直勾勾望着居庸关方向恍惚走神呢,这时听到曹昂叫他,竟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旁边的郭奕暗暗扯了扯袖子,才浑身发僵地回过身,张张了口,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曹昂不以为杵,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不催促,也不着急。
管迪几次深呼吸以后,终于翻身下马,对着曹操父子深施一礼,声音沙哑,很是艰难迟缓地说道:“管迪……领命。”
曹昂继续道:“要带多少人前往?”
“管迪一人足矣。”
曹昂挑了挑眉,驭马往旁侧一让,单手对管迪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交代一句:“快去快回”便当真放任管迪上马离开了。
郭奕眨了眨眼,策马跑到郭嘉旁边小声地担忧道:“父亲……表姐夫……啊不……是管迪这样……真的没事?”
“无妨。管迪自己有分寸。”郭嘉说完轻咳了几声,脸上显出一丝苍白。郭奕蹙起眉,望着后方那几位军医,压低声音说道:“父亲,还是请华大夫来瞧瞧吧。您都咳了好几天了。”
郭嘉摇摇头,声音沙沙地回了句:“不用麻烦华老先生。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可是……”
“奕儿,大公子在叫你。”
不等郭奕说完,郭嘉就很没羞耻地坑自己儿子了。而郭奕回过头,却正好就看到曹昂往这里瞧。郭奕不疑有他,在小声地跟郭嘉争辩两句后,又急扯马缰,回到了曹昂旁边。
郭嘉眼瞅着郭奕离开,很是放松地轻笑了两声。他倒是没骗人的自觉,反而觉得身边没有了絮叨的舒坦了不少。至于曹昂到底有没有事情安排给自己儿子,不好意思,郭大祭酒从来不考虑无辜被卷人和莫名被蒙人的心情。
管迪走后,曹军继续往北进发,只是在离居庸关五里之处的时候,曹操忽然下令全体官兵下马而行,从居庸关前,走过去。
郭奕和几个年轻的将领是不太理解曹操这道命令的:不是说要急速行军吗?怎么到了快到目的地了反而开始走路缓行了呢?
可等到了居庸关近前,看到那所苍凉肃穆的坟墓时,郭奕什么话也说不出了。